唐代诗人与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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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湖是一座有着两千多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城,她特殊的地理区位优势、众多的山水风光景致以及渐所凝聚的徽风皖韵,得到了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骚客的青睐与钟情。于是,他们纷纷援楮挥毫,将自己对这片钟灵毓秀的沃土的情感诉诸纸上。就这样,一个个美好的文学故事陆续被珍藏在了这个城市的记忆中,深为后人所瞻仰学习。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要说下唐朝历史变更中的芜湖。
  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到巅峰的繁荣昌盛时期。在此之前,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一直都在黄河流域和中原地区,地处长江下游毗邻南越的芜湖及周围地带自然显得比较滞后。然而,盛唐而后的“安史之乱”,对改变这种固有的经济结构起着一定的催化作用,中原战乱,满目疮痍,国家的经济中心逐渐转移到南方,地处荆襄与吴越、中州与潇湘之间的芜湖,其地位便慢慢得到了改变和提高。因此,探寻唐代文人与芜湖的因缘多少也成为了见证其时芜湖变迁的一面镜子。
  有唐一代,芜湖一直为当涂县的一个镇,只是所属道州有变动。据 《旧唐书 · 地理志》 所载,贞观元年(627)属江南道宣州;玄宗开元廿一年(733)属江南西道宣州。肃宗乾元元年(758)属江南东道升州,上元二年(761)属江南西道宣州。德宗贞元三年(787)属江南东道宣州。期间就有不少诗人亲炙过芜湖的山水景色。他们的大量创作,一方面反映了“江山之助”对文学所产生的潜移默化的濡染作用,另一方面也展示了“过境文学”对于丰富本土文化的特殊意义。
  骆宾王在 《冬日野望》 中有“灵岩闻晓籁,洞浦涨秋潮。三江归望断,千里故乡遥”之句,李峤在 《坤仪部十首之江》 中有“日夕三江望,灵潮万里回”,岑参 《送张子尉南海》 中有“海暗三江雨,花明五岭春”,孟浩然在 《送从弟邕下第後寻会稽》 中有“疾风吹征帆,倏尔向空没。千里去俄顷,三江坐超忽。”……虽然“三江”在古代的解释众说纷纭,但此处的“三江”我们完全可以依据 《汉书 · 地理志》 中的记述:“三江既入,震泽厎定”,颜师古曰:“三江,谓北江、中江、南江也。震泽在吴西,即具区也。厎,致也。言三江既入,則震泽致定。”颜氏之意即以今吴淞江和安徽省芜湖市、江苏省宜兴市间由长江通太湖一水,并长江下游称之为南江、中江、北江的“三江”。那么它理所当然就在广义上涵盖了芜湖等地区。这样,通过诗人们对此“三江”的描述,我们可以初步断定,上述诗作所云“三江”也或多或少触及到对芜湖山水风光的描绘。
  唐代著名边塞诗人高适在其 《送崔录事赴宣城》 中有:“举帆风波渺,依棹江山来,羡尔兼乘兴,芜湖千里开。”诗人虽然没有亲历过芜湖,但通过他的诗句,我们不仅能看到他对崔录事的友爱与羡慕之情,也深深地感受到那时芜湖旖旎秀丽的湖光山色及其对诗人的吸引力。
  盛唐的李白“一生好入名山游”,“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之后,他就沿江而下,顺次游览;晚年时又曾流放夜郎(最终遇赦放还)。他的足迹遍布到长江地区的巴蜀、荆楚和吴越三大文化区(见余恕诚师 《李白与长江》),其中安徽特别是宣城周围地区更是他重要的暂居地。他在《姑熟十咏》 之一 《姑熟溪》 中写“爱此溪水闲,乘流兴无极。击楫怕鸥惊,垂竿待鱼食。”姑熟溪,在宣州当涂县(唐时芜湖隶属当涂县),自芜湖东流转北至采石入于江,是金陵到宣城的必经水路。由此一诗即可看出李白对于芜湖山水风光的热爱之情。这种意境在宋代梅尧臣的 《芜湖口留别弟信臣》 一诗中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发挥,“溪山远更清,溪水远更碧”。另外,李白还在其它诗篇中也触及到对芜湖的吟咏,如 《泾溪东亭寄郑少府谔》 《宣城送刘副使入秦》 《泾川送族弟錞》 等诗。
  杜甫在其名作 《释闷》 中写道:“四海十年不解兵,犬戎也复临咸京。失道非关出襄野,扬鞭忽是过湖城。”据仇兆鳌考证,此处“湖城”即指现今芜湖一带。该诗作于广德二年,此时诗人尚未出峡,但他那深广的忧患意识使得他的视野远远超出了眼前区域的局限而扩展到对于华夏大地所有遭受不幸民众的怜悯。千载之下,犹令人唏嘘不已。
  中唐刘长卿(自号“五言长城”)有诗 《鄂渚送池州程使君》:“萧萧五马动,欲别谢临川。落日芜湖色,空山梅冶烟。江湖通廨舍,楚老拜戈船。风化东南满,行舟来去传。”此诗当作于大历九年(774),诗人时年六十岁,在鄂岳转运职内。据诗所言,此时诗人并不在宣城,只是歌咏印象中池州芜湖地区的美景。他祖籍宣城,后长期定居于洛阳,并随职迁居,而对于家乡的景致他则一往情深。透此一诗,即可见出诗人为何在晚年深有乡关之思的个中因由。
  晚唐诗人杜牧一生仕途蹭蹬,曾两度入宣歙观察使幕(幕主先后为沈传师、崔郸)。大中二年(848)八月,内升为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九月即启程前赴长安,路过芜湖,有感于此,遂作五古名作 《往年随故府吴兴公夜泊芜湖口,今赴官西去,再宿芜湖,感旧伤怀,因成十六韵》:“南指陵阳路,东流似昔年。重恩山未答,双鬓雪飘然。数仞惭投迹,群公愧拍肩。驽骀蒙锦绣,尘土浴潺湲。郭隗黄金峻,虞卿白璧鲜。貔貅环玉帐,鹦鹉破蛮笺。极浦沉碑会,秋花落帽筵。旌旗明迥野,冠佩照神仙。筹画言何补,优容道实全。讴谣人扑地,鸡犬树连天。紫凤超如电,青襟散似烟。苍生未经济,坟草已芊绵。往事唯沙月,孤灯但客船。岘山云影畔,棠叶水声前。故国还归去,浮生亦可怜。高歌一曲泪,明日夕阳边。”该诗将现实景致与往事追忆、时政变迁与仕途忧患熔铸一炉,情感真挚感人。随后郑谷亦有名作 《送许棠先辈之官泾县》 传世,“白头新作尉,县在故山中。高第能卑宦,前贤尚此风。芜湖春荡漾,梅雨昼溟濛。佐理人安后,篇章莫废功。”芜湖之春遂被诗人描摹得无限令人神往,果真是诗情画意妙不可言!
  这样,芜湖的风景在无数诗人的笔下便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点染,他们尽情地敷彩施色、挥毫着墨,将这片美丽富饶的“在水一方”之景传之于世。“美不自美,因人而彰”(柳宗元语),可以说,在一定意义上他们无疑是芜湖美的文化缔造者。正如余秋雨在 《苏东坡突围》 中所阐述的那样,“客观景物只提供一种审美可能,而不同的游人才使这种可能获得不同程度的实现。苏东坡以自己的精神力量给黄州的自然景物注入了意味,而正是这种意味,使无生命的自然形式变成美。”同样的道理,我们也可以这样说,上述的诗人,不仅是芜湖自然美的发现者,而且也是芜湖自然美得确定者与构建者。
  美,通常是多方面多层次的,特别是自然景物人文风情之美。由于视野经历所囿,他们也不可能去综观芜湖美的角角落落,而这就需要后来者在前人的基础上继续发掘,——这就形成了一种“美”的熔铸过程,而探索这种美的形成过程,便是一次轻松的审美愉悦之旅。当然,唐代文人歌咏题赞芜湖的诗句远不止这些,在此只是列举数例,以起抛砖引玉之功用。
  现代的芜湖正以其“皖之中坚,长江巨埠”的新形象在新时期的建设格局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其文化底蕴所包涵的风神远韵,则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作者简介】 朱少山,安徽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现执教东莞市石龙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