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在废墟

　　在网上无意浏览中偶然发现，原来在芜湖也有一座城隍庙，而且似乎来头也不小，号称是“天下第一城隍庙”，颇具悠久的历史积淀。于是便记在了心头，准备择一日空闲前往。
　　先是，在镜湖之畔的周末英语角与一老者交谈之中问询到城隍庙确有其事，而且似乎还在那里。细细问明了去往的路线，待到了假期，搭乘着颠簸的公共汽车前往芜湖老城区。
　　地理位置显然偏僻而又人稀，公交站台并不是十分显眼，只有两路车，一根柱子孤零零地兀立在几分冷清的老街道。向两侧远远地望去，西边已经夷为平地，而东边呢，一条羊肠小道缓缓地延伸向半是拆迁留下的断壁残垣、半是依然有人居住的低矮而落寂的民宿平房，弥漫着一种昏黄色与深褐色的腐朽而凝重的静谧气息。显然看惯了镜湖与鸠兹广场一带那一些靓丽的高楼大厦，再看看这些没落的民房，视觉上形成巨大的落差，隐隐有一种走进贫民窟的体验。
　　在巷口附近询问途经的路人，城隍庙是否就在这条小巷子里面，得到的答复大多是闻所未闻般的疑惑神情与阵阵摇头。
　　进入了巷子，一侧是拆毁了大半的小楼，不远处还有一些相较为现代的民居背衬，一侧则是瓦砾堆中矗立的几座小楼，有一座已经封闭的小楼顶着一盏琉璃青的顶，日光下流淌着美丽的光晕。树很多，枝繁叶茂，似乎一点儿不因为生长在这般破败的环境中而自暴自弃。树荫幽幽地晃荡在残砖碎瓦上面，光斑像是不谙世事的顽童正围绕着废墟玩着捉迷藏。偶尔有些人在这儿来来往往，或许是这里不愿或不能搬离的住户吧，然而垂垂的老人是居多的，佝偻着腰背，在门外的水池洗着些什么东西。
　　我询问一位在屋外洗菜的老婆婆城隍庙的位置，老人一脸若无其事，扬起干枯的手一指，操着一口一如这处老城区那般老旧得令人生陌的浓郁口音道：“诺，就在那里。”谢过了老人，我朝前走去，经过一处已经上了锁的灰黑色建筑，腐化了的木条顶棚垂头丧气地耷拉着，门上的对联被撕剩下一些黑黝黝的碎纸屑，上面的墨迹模糊难辨，门前的小石阶还凝结着脏兮兮的红烛的蜡痕，旁边有一个大坑满是灰烬。稍作了停留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只听见背后老人吃力地高喊：“别走啊，这个就是城隍庙了呀！”我一脸惊异，回望了老者，她那颤巍巍的手指不停抖动着指点身旁这座废弃的四方盒子，网上所看到的那座“天下第一城隍庙”如今香火早已经冷却，柴扉紧闭，也成了废墟的遗迹。
　　再深入老城的腹地，走到了尽头发现一座被篱笆和塑料板包围起来的两层楼高的西洋建筑，保存尚且完好，似乎是一座医堂，青色的砖体上修饰着白色的石雕纹样，甚是精美。在不远处还有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在门口瞧了瞧，望见一块标有宋清衙门的省级文物保护的黑色牌子，工地外挂着两张效果图。
　　我问一位仍在这里居住的老人：像这样破败的地方，不打算搬出去么，老者微微一笑，望了望天空微晕的一轮日光，看了看周遭苍劲的老树：树不也好好地在这里过活吗？
　　是的，在没落的老城中，树不是仍很好地生长，那馥郁的绿色也不曾被削减。